年11月,四川省峨眉山市。一男子卧底自杀网聊群,救下了别人的儿子,却收到自己正在读大二的儿子坠楼身亡的噩耗,从此阴阳两隔。
年8月,中南财经*法大学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深圳工作不到两个月后烧炭自杀,留下遗言:下辈子还要做第一!
年6月,一名印第安纳大学金融专业的华裔学生在宿舍内上吊自杀。同年4月,一名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专业的亚裔女生跳进正在通车的火车轨道,卧轨自杀。
年3月,郑州21岁大学生郑某因无力偿还60万元的网贷,选择跳楼自杀。
年4月,天津师范大学一名大一女生,在学校组织的义务献血中检查出携带乙肝病*,被安排到单人寝室,独居34天后,她用一盆炭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年3月,中国计量学院内,一名男生在表白失败后,站在天桥的栏杆外,当着同学的面以飞翔的姿势跳出了栏杆。
加缪在著作中提到:“真正严肃的哲学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
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把自杀视作社会危机最鲜明的征兆。
大学生自杀,不仅仅是一个哲学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吴飞在《浮生取义》中把自杀阐述为“面对生活的不公、遭受的委屈,他们没有渠道表达自己,干脆通过死亡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发泄自己的怒气,他们在寻求一种失去的正义。”
毫无疑问,大学生自杀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结果。生命教育的缺失、来自家庭和社会的期望值和压力、学业或恋爱上的挫折、不公正的待遇、抑郁症......无数内在与外在的原因将大学生推向了自杀的深渊。大学生年轻气盛,正是最具有哲学冲动的年纪,很容易以自己的生命为工具,去追求心中的终极理想。日本的武士道“死狂”精神,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以及历史上无数为家国、为信仰献身的殉道者,这些文化因素同样植根于大学生的内心,燃烧成一股狂热的火焰。
W在家休学已经快一个学期了。半年前,她因为抑郁症病情加重离开了大学,正如一年前她因为同样的原因选择从国外归国一样。“本以为逃避会有用,”她苦笑道,“然而并没有,最终还是要直面病情。”
W诊断出抑郁症是在高中时期。那个时候的她,暗暗喜欢上了班里最优秀的男孩。单恋一个优秀的人,对一部分人来说是鞭策自己努力的良药,但对于另一部分人而言,却是患得患失的孤独和自卑。W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怀疑起自己。她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自己的身材,在意自己的成绩,她明白这样的自己没办法配得上心中的少年。于是,她选择了服用减肥药。
减肥药初有成效,这激励了W,让她开始更加严苛的要求自己,加大了服用的剂量。然而长此以往,W发现自己慢慢开始出现了不良反应。在药物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她开始出现幻觉。“我常常会听到别人在我耳边嘲笑我,说我不自量力,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根本摆脱不掉。”
她选择了逃避。逃避的方式就是出国留学,她认为只有这个方式才能让她从过去那个不优秀的躯壳中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但远离家乡,孤身一人在国外漂泊,本来就诸多困难。留学生的身份让她很难融入当地的环境,语言不通,让她在人际交往和学习上都有很大的压力。嘲笑与孤独,依旧包围环绕着她。每天的生活,上课下课,W都是独来独往。终于忍受不了,病情加重,家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决定让她回国治疗。
“这样一来我更失败了。”她在我面前痛哭,“我连书都没办法读完。我花了家里很多钱,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她尝试过自杀。在楼顶的天台,呼呼刮过的狂风夹杂着无法摆脱的幻听,充斥着她的双耳。“我一心求死,只想解脱。”她说,“死了就听不到这些声音了。”最终还是因为缺乏勇气,被人救下。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她想起了她的家人,想起了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慰,“你不丑,我们家不穷,还可以养你。”
现在的她休学在家,很少出门,靠药物稳定着病情。她的抑郁症已经有所好转,但仍然没有完全痊愈。她时常会想起当时自杀的场景,“如果我那个时候真的跳下去了会怎么样,想想很后怕。”
Y是一名从抑郁症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孩。她因为同性恋的身份,从小受到了很多偏见和冷眼。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那里的人思想保守而传统。“同性恋”在他们眼中是一种病态和禁忌,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从小到大,她的人生里充满了困惑,这种困惑长久存在于她的内心,成为抑郁的根源。
能够痛哭出来的痛苦尚且还有缓解的可能,那么不能痛哭出来的呢?对于她心中汹涌的情绪而言,痛哭这一宣泄的出口,似乎太小了。在大学,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加入了女权主义的组织,遇见了一群与她志同道合的人,终于能够直面自己的身份,认同自己的取向。
事情往往不会那么顺利,在一次女权主义发起的活动中,她们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无数她们中的伙伴被秘密地拘留,这个通过网络联系起的组织也被秘密地分崩瓦解,而她却无能为力。正是因此,她患上了严重抑郁症。
数不清是第几次自杀未遂后,她踏上了远行的道路。她背上自己的信仰和行囊,开始了周游全国之旅。她骑着脚踏车风餐露宿,沿途遇到不少好心的人,也遇到不少能够理解她的人,她在这一次旅行中找到了自我。腕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好像过去的自己正从身体里溜走。她突然觉得,世界很大,何必拘泥于一角一隅?
“现在我的病情已经好转,我的父母也在慢慢接受我同性恋的身份。”她说,“生命如果消失了,一切也都没意义了。”
而对C来说,他的情绪转折点,发生在刚刚步入大学的时候。
来自单亲家庭的他,自小形成了不善破冰、不善交流的性格,而在高中班主任细致、耐心的关怀下,他逐渐融入了曾经的环境,性格中孤僻、消极的那一部分,在友善和温暖的包裹下,被逐渐隐藏。而当进入大学,集体的概念被消解,缺少了班主任的推动,曾经的交友障碍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他没有能够成功克服。
在其他同学一起相约吃饭唱歌看电影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寝室里刷着手机,权且依赖着与父母、高中好友聊天解闷,却难以填补内心的孤独;想靠打球、运动排遣寂寞,却在加入篮球队后发现,队友无论是训练积极性还是配合默契程度上,都远远不及他的期待,“打球也补不上的心伤是最恐怖的”;试图用学习自我麻痹,却在日渐疏离的人际关系间,丧失了寻求帮助、提问解惑的兴趣……
直到在一次与昔日好友的聊天中,他偶然得知:从前那个以“不想接受异地恋”为由决然离开他的女孩,现在正与一个男孩谈起了“异国恋”。昔日的幻梦终于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冷冰冰的现实。交友失败,压抑无人诉说,负面情绪无从消解,甚至学业和情感上双重的失败也加剧了他的自我怀疑——设想中稳定的工作、美满的家庭、平凡而充实的未来破灭,取而代之的是诸多不确定因素和难以摆脱的孤独与空虚。在对现状的不满与对未来的担忧的双重作用下,C性格中消极而易走向极端的一部分,最终爆发。
“我的眼前一片迷雾,好像没有未来了。”
留下了最后一条消息,C屏蔽了大部分儿时好友。不更新动态,不回复消息,曾经借由与过去好友聊天来自我安抚的行为也被放弃,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他与过去断开了联系。
“今天这个小故事,是在日本世界小姐
而当我们在百度引擎中检索与“自杀”相关的词句时,界面上会自动提供出武汉24小时免费心理危机咨询热线,和一句“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我们仍然可以疗愈自己”的鼓励。
痛苦、迷茫、失望、幻灭……这些负面情绪并非一日生成,自杀倾向也未必会在第一时间被实施。但它们可以如稻草般累积,再如压倒骆驼般,压倒支撑一个人活着的脊骨。同样地,让一个人从情绪低迷走向极端的,也未必是一次彻骨的痛苦或无可挽回的打击,它很可能平常、甚至琐屑,却是一个人能承受重量的极限。
在现实生活中,困扰着我们的不仅仅是如理想、自由这般宏大的命题,我们同样会被挫折、失败、落差、孤独种种事物影响。而这些W、Y和C,他们也悄然无声地在我们周围存在着——他们未必有着骇人听闻的经历,但那些汹涌的情绪却掩埋在海底,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肆虐。在他们未完全向外界封闭自己时,这是属于他们的“求救期”——一次不经意地忽视或打击也许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影响,而一次偶然地伸手、一份递来的秋刀鱼,都有可能扶平他们心中那个偏离世界越来越远的天平。
“有没有人拥抱过他?有没有人抚摩过他的头发,对他说‘孩子,你真可爱’?有没有人跟他同走一段回家的路?有没有人发短信给他,约他周末去踢球?有没有人对他微笑过,重重地拍他肩膀说‘没关系啊,这算什么’?有没有人在MSN上跟他聊过天、开过玩笑?有没有人打过电话给他,用不放心的声音说:‘嘿,你今天怎么了?’”
这是龙应台在听闻一个台湾国三学生自杀后,留下的文字。
那么,你是否愿意做那个伸出手、给他拥抱、跟他聊天的人呢?
“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鲁迅在《伤逝》里这么写道。其实有所附丽的不仅仅是爱,还有许多我们视之为珍宝的东西,譬如成就,譬如信仰,譬如尊严,譬如自由,都依附于生命的存在。生命是最好的载体,亦是最好的容器。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能够证明勇气的事情,是一种顽强的,值得歌颂的生命姿态。
这世界有太多不公了,的确。这人生有太多不如意,我承认。我们的社会病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该抛弃它。医治它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是只有放弃生命才可以。
我们从不鼓励苟且偷生,也从不赞美自杀的果敢。人这一生只有生命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放弃自己所有的东西,算不上勇敢。能够改变这个社会的人,才是该被称赞的英雄。世间万物,殊途同归,何不选择把握此中欢愉?
愿你所追求的一切都有所附丽。生命,是禁不起玩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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